后世的人们啊,可曾听闻过,过往的人祭祀水神时候,最高的礼?
若是不知,我来讲与你们听。
要选择良辰吉日。
是哪一天呢?
最好是传说之中水神的生辰。
而后在靠近水流转弯处的地方,用白色的土垒起九层的高台用来放着最珍贵的祭品,是为牺,牲,对于水神而言,部族时代和古老时代的人们能够拿得出的最高的祭品,只有一种了。
符合生辰年月的孩子。
用香草擦拭身体。
穿上繁盛隆重的衣物。
在一种神秘的歌谣诵唱里,站在高台上。
“你将会成为整个家族的骄傲。”
“去侍奉神灵。”
“在你去后,我们会给你立下祭祀,你的父母会有很好的照顾。”
“所有人都知道会有这样的故事,你是自愿牺牲自己,去治理水灾的人啊……多么善良。”
水波滔滔,那些长辈和人们虔诚而恭敬地跪拜,期望着他们能够化解家乡的灾难。
穿着盛装的孩子们被当做圣人一般对待。
手腕和脚腕却被麻绳捆着,甚至于系着石头。
圣人和骄傲,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呢?
因为哪怕是那些说着这样话的人也知道啊。
所有人都想,活下去。
……………
过往,似乎是过往曾经看到过的一幕飞过。
撑着伞的身影平淡地看着眼前的城市,原本宽阔平坦的街道上,现在到处都是停下来的汽车,这些现代科技的造物此刻已经无法再履行他们的职责,撑伞之人平静往前,于是掀起了水波和风,流淌过城市的河流水位也开始暴涨。
……………
东海之中。
卫渊看着眼前的符箓徐徐消散。
共工的表层意识化作一名高大的男子。
卫渊的身高不低,但是共工比起他来说要高许多,看上去至少两米多,却给人一种修长俊美的感觉,仿佛这个身材才是恰到好处,共工活动了下手腕,脸上带着一丝微笑。
卫渊敛了敛眸,看向圆觉和白娘子,让他们在这里等待着。
“放心,我们去去就来。”
“应该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。”
“你们在这里。”
圆觉担忧道:“卫馆主你……”
卫渊咳嗽了几声,平静道:“我陪着共工,去人间看看。”
水神共工大笑:“这几句话倒是还有点气魄。”
“奇怪,奇怪,你当年如果也有这样的性格,那我无论如何不该没有什么印象。”
卫渊只是答道:“人是会变的。”
“经历的一切事情,都会让人发生变化。”
共工不置可否,活动了下手腕,五指微微握合,于是千风涌动,卫渊眼眸微敛,只是一个瞬间,就已经离开了刚刚所在的东海深处。
而圆觉和白娘子见到的一幕冲击力则更是巨大。
因为那并非是高速移动。
而是直接调换了此处和彼处的‘水’,也包括水中之物。
这一举动的举重若轻。
如果以佛法来说,可能唯独‘此岸彼岸诸法唯一’才能勉强形容。
哪怕是以僧人心性,亲眼目睹这样毫无丝毫烟火气的手段,仍是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,感慨低语: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“这就是水神么。”
“那些净土宗编撰传说里面的所谓佛祖神通,恐怕也有不及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等到破开水面的时候,卫渊已经看到了城市,以及天空中的山海裂隙——哪怕是他诛杀了梼杌,这些裂隙也没有自然恢复,这很正常,就像是遇到有人砸破了门,就算是想办法把这个强盗打破,那门也不会因为强盗被打炮就自己恢复。
而因此,此刻神州隐隐然有和其余国度分开的趋势。
共工看着现代化的高楼大厦,看着那些钢铁丛林,脸上似乎有些讶异,道:“……这就是现代的人类部族么?”
“并不是部族,是城市。”
“城市……呵,不错,在我沉睡的时代,你们的屋子还很低矮,很普通,至少大部分人住着的地方低矮而简陋,甚至于还有不少人是住在山洞里面的,区区几千年,居然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模样,很好。”
共工语气里颇有赞叹。
然后话锋一转,道:“让我越发想要将神州重新纳入神治了。”
卫渊道:“神治的神州……”
共工挑了挑眉:“呵……还是不认可,是吗?”
卫渊看着在烟雨笼罩之下的现代都市,想了想,回答道:“如果是神治的话,五千年之后,或许我们现在还是住着石头的屋子,最多,只是更好看点的石头屋子,而绝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。”
“可是再好看的山洞也是山洞。”
共工道:“不再有神,甚至于抛弃神。”
“这就是你们在短短五千年里发展到现在的原因么?”
卫渊想了想,只是答道:“五千年,很漫长了。”
共工平淡道:“是吗?”
祂看着远处的烟雨:
“于神而言,五千年也不过是一场稍微长些的梦而已。”
一人一神几乎是立刻发现了两人在思考问题上最根本的差异,沉默了一会儿,卫渊转移话题,转而问道:“你说,江南道的那个神,是叛徒?”
“不错。”
“那祂是谁?”
共工没有回答,只是道:“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是吗?”
卫渊沉思之后无果,问道:“那你会怎么对祂?”
共工笑了一声,看着卫渊,反问道:
“你们又会怎么对待叛徒呢?”
这个话题再度被斩断,而那疑似是某个水神的存在擒拿了卫渊留下的黄巾力士的灵性,黄巾力士是以天穹之中的真灵烙印为基础所化,一旦那水神将这些真灵抹去,就相当于真正意义上杀了黄巾力士。
但是也因此,卫渊能够把握住那水神此刻的位置,笔直赶去。
此刻的整个江南道都被笼罩入无穷无尽的烟雨当中,雨水几乎已经无法用雨滴来形容,而是一道道苍白色的长针,密密麻麻地低落插入江南道,原本在这个时期就因为秋雨而水位上升的各条河流,更是如同一条条蟒蛇毒龙一样恣意舞动着。
卫渊眼前恍惚了下,总觉得,自己在哪里曾经看到过这一幕。
水漫金山?
他回忆起圆觉和白娘子所说的,自己的那个前世。
远远地看到了在水流中,有一道身影撑着一把雨伞。
而黄巾力士真灵,就被那伞收摄于下。
卫渊没有迟疑,微微吐纳一口内气,将浑身细胞癌变带来的痛苦压制下去,掌中招出铁鹰剑,铁鹰剑震颤剑鸣,那水神察觉到了煞气,动作止住,周围的水流涌动咆哮。
卫渊一剑斩出,对方抬手以伞拦住。
巨大的鸣啸几乎像是雷鸣。
周围的雨水和河流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,化作锁链和兵刃瞬间袭杀卫渊。
显而易见,卫渊的出现没能够隐瞒过对方。
卫渊看了一眼周围的暴雨,雨水连绵成了极为细密的线。
恐怕在踏入这笼罩江南的巨大雨幕之时,自己的存在就已经被察觉到了……心念微动,抖手出剑,剑气纵横,如同雷霆一般滚滚掠过,雨幕骤然为之一顿,那持伞之人呢袖口都出现一道裂痕,退后半步。
一招之下,卫渊就判断出,对方近身搏杀,不如自己。
但是神灵强大,也不在于此。
连连数招强攻,便已经占据上风。
卫渊正要继续出手奠定胜局之时,却突然听得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喊叫声音。
背后是一座桥,桥下是此刻肆虐至极的河流。
有车辆被困在了桥上。
卫渊只是扫了一眼,就看到了小学校车那种显眼的颜色,而且不止一辆,密密麻麻地挤在刚刚修建的桥梁上,桥面在这个时候,显现出一种苍白的色泽,伴随着桥梁下面涌动咆哮的河流,几乎像是某种仪式。
校车上还有孩子。
一旦被冲入桥下水流中,这个高度和河流深度,几乎不可能幸存。
‘知道对于水神来说,最好的祭祀是什么吗?’
隐隐间,仿佛有声音低语。
几乎没有迟疑,卫渊掌中的剑原本是以雷霆之力催发,此刻却化作了轻捷的剑式,顺势将那持伞之人逼退,而后出现在了桥梁上,几乎是同时,本就湍急至极的河流疯狂爆发。
浪潮拍打起来,几乎要将整个桥梁都杂碎。
至少在此刻旁观看来,持剑的青年在这河流巨浪下太过渺小。
卫渊眼前一个恍惚。
水灾,浪潮,还有哭喊着的孩子。
是不是同样经历过这一幕?
刹那之间,眼前闪过一道道模糊的画面,是大宋时代的城池,是江南的杨柳和燕子,而后??是吞噬熟悉一切的河流,还有毫不犹豫的出手,以剑拦江……
会死吗?
会怕死吗?
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曾经最后的思索和念头。
怎么会怕死?
大丈夫死则死矣,于人于己无愧于心,江南的浪子死在江南,已经是大幸了,又有什么可惜和遗憾的呢?
本来是这样想着的……
可是想到她如果看到我的尸体,那种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就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了啊。
而转瞬浮现心中的,是一道身穿红衣的少女身影。
很模糊,几乎瞬间就散去了。
可是卫渊心口却微微刺痛了下。
连带着一种落寞的感觉,让他的剑都迟滞了一瞬,而这一瞬之下,整个浪潮已经打落下来,水流奔走如雷,带着磅礴之势轰然砸落,就仿佛当年的重现,大盗一剑拦江,力竭而亡,持伞水神敛眸,神色从容,转身离去,可才不过数步,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声音。
声音越来越大,愈演愈烈。
那是剑鸣。
还有……
风声!
持伞水神瞳孔微缩。
呼啸的风,仿佛来自于九天之上,祂猛地转过头,和当年水漫金山一般无二的一幕,在现世却迎来了截然不同的结局——一道剑光横扫,浪涛被生生斩碎,而后清风流转,猛地扩散,雨水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重力,只是凝滞在空中,几乎能看得清楚每一滴雨当中倒影的天空。
而后,
卫渊左手五指握合。
风暴以其为核心猛地扩散。
雨水瞬间被风清扫,和雨幕碰撞,爆发出大片的白色水花。
持伞水神被气机所迫,退后一步,皱了皱眉。
眼前这剑客的实力超过了祂的预料。
没有打算纠缠,当机立断,抬手御水,按照计划,整个江南道的水系将会在瞬间暴动,长江之中奔涌的水流和从天而降的暴雨,将会直接将江南道彻底笼罩在里面,祂的眼底神色从容淡然,胜券在握。
岁月的力量,是任何修士都无法阻止的。
区区匹夫之勇。
怎能比得过我千年之计策?
足足一千年的时间啊,这一千年岁月里,几多尝试,几多布局,一切的疏漏和可能性都已经被预料到,一切的可能性都也已经做出了准备,都已经做好了解决的方法,就是为了今日。
而今大势已成,又有谁能阻止呢?
被共工称为叛徒的持伞水神心中自语,掌中之伞微微抬了抬,视线往前。
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对手。
于是看到身穿黑红双色衣服的青年缓缓收剑。
而后看到了他身后,高大而俊朗的男子,看到对方嘴角勾起,露出一丝微笑。
持伞之人思绪凝滞。
水神·共工。
PS:缓冲章节,第三更……
三千八百字
完球了,作息又直接回到阴间时间了,早睡早睡,希望能把作息重新调回去,躺尸……看下这段时间能不能把作息调稳,要不然身子吃不消啊,叹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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