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锷递过去的半个杂粮馒头是他吃过的，不过没人在乎，在战壕里面，混合着血水和沙土的杂粮饼谁都在吃，这就是中国军队的现状，他们为了祖国，为了脚下的大地，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跟鬼子对抗。

“吃吧！”

冯锷看着那个瘦弱的新兵，鼓励着他。

“嗯！”

新兵点点头，或许他看到了冯锷眼里的真诚，一口下去，半块杂粮馒头就没了一半。

“听你们说最近的天气很怪，有什么不一样的？给我说说？”

冯锷提醒着几个新兵，笑着鼓励他们。

“就是太热了点，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热，雨水要多一点，今年到现在都没下，天老爷看来要憋个大的，到时候温度会下来一点。”

说天气，旁边一个年长的新兵指着天空，他常年伺候庄稼，对于天气的变化再熟悉不过。

“有多大？有什么影响？”

冯锷紧接着问道。

“不知道会有多大，只要下雨的时间超过一天，低矮的村子都会被淹，那些小河会被水填满，地主老财、各个商会的平底船紧接着会到来，这个时候，他们一般是来拿粮食换人的，女人和小孩。”

年老的新兵回想着前几年的状况，脸上全是苦涩。

“卖儿卖女的多吗？”

冯锷心里有点苦，无论在什么地方，只要天灾一出现，卖儿卖女太正常不过了。

“这几年不多，扛着活到下一次收成的时候还是不成问题，可是今年就不行了，我们在这里，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没有了；鬼子又来了，他们烧杀抢掠，没有人性，能躲一时算一时。”

老兵感叹着，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士兵。

“营长，你要的。”

高玉荣走了过来，递给冯锷一个小篮子，里面放着十几个杂粮馒头。

“每人拿一个，多吃点。”

冯锷给周围的新兵分发着，很快一篮子馒头就没有了。

“好好训练，等下雨的时候，你们肯定可以回家看看；如果你们让我满意了，没准你们可以得到你们的第一笔军饷，让家人过的好一点。”

冯锷宽慰着大家。

“谢谢、谢谢长官……”

这批新兵确实不一样，他们的家就在旁边，苏皖支队还要在这里游击，要处理好这一批新兵，就不能只靠军纪，冯锷更想的是从心里上消除他们的抵触心里，所以逼的他这个不善于跟弟兄们拉家常的人也不得不学着拉一会。

“家里还有什么人吗？”

冯锷想关心一下这几个新兵。

“长官，家里出了老人和婆娘，真没人了，你就放过他们吧！”

听到冯锷的话，不止是啃馒头的弟兄，就连喝米汤的弟兄们都一起跪下了，开始求饶，他害怕冯锷派人继续去抓壮丁。

“嗯？”

冯锷一下子就诧异了，这又是怎么了？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冯锷看着跪在地上的新兵，这些弟兄不可能因为他这一句话就变这样，这中间肯定有什么故事，他现在只有揪着旁边的高玉荣问了，这货一直在营地里，肯定知道。

“是这样的……”

高玉荣靠近冯锷，把嘴凑到冯锷的耳边说着他们吓唬这些新兵的话。

“混蛋！”

冯锷诅咒了一句，脸色铁青，他是坚决不允许自己的部队去抓所谓的壮丁的，。

“营长，那不是没办法吗？这帮人第一天就跑了两，给毙了，要是后面再跑，天天毙下去，那……”

高玉荣摊着双手，表达着自己的无奈。

“明天考核，大家都早点睡吧！别东想西想了！”

冯锷黑着脸，他现在不想说什么，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，那就干脆不说。

天渐渐的黑了下来，冯锷看着地图，回想着跟新兵的谈话，他现在有点明白鬼子为什么不运物资了，他们肯定通过其他的渠道知道了最近天气变化，想通过水路一次性把所有物资运走。

“他女马的，抢了就想跑？”

冯锷的嘴角上翘，他决定要对新杭的鬼子下手，那里的鬼子不多，但是抢来的各种物资却非常多。

“砰、砰、砰！”

“冯营长，旅长让你马上去旅部。”

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，一个士兵在冯锷的门口大声的喊着。

“吱呀！”

冯锷打开了门，门口站着一个少尉军官，冯锷在旅部见过。

“等等！”

冯锷说了一句，拿起桌上的步枪背在背上，武装带顺手就挂在了身上。

“冯营长，不用吧！这是营地……”

军官看着冯锷全副武装的样子，小声的提醒着。

“这是敌后，小心点总没错。”

冯锷解释着，关键是他自己没有安全感，手里没家伙，总感觉没着没落的。

“旅长！”

进了旅部，冯锷背着步枪，敬礼之后笔直的站着。

“别那么紧张，坐下。”

梅春华指着凳子，示意冯锷不用那么拘谨，都是自己人了，他也就没必要摆架子了。

“谢旅长。”

冯锷坐了下来，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，腰挺的笔直。

“磨盘山之后已经半个月了，来自战区的补给也到了，叶司令的意思我们不能干呆着，必须要闹出点动静；我们旅的任务是越过这条线，四处游击，骚扰鬼子，不能让他们安生……”

梅春华指着地图，划拉着广德、宣城一线，看来苏皖支队必须越过广德向北游击了。

“这次的任务我没打算让六十一团和六十二团去，让他们整顿队伍，磨炼新兵，把战斗力尽快的提上来；我想让你带直属营去那边，没有作战次数的限制，没有杀敌数的限制，你可以自由发挥，你明白？”

梅春华提醒着冯锷。

“是，旅长。”

冯锷站了起来，敬礼领命。

“边游击边练兵，练兵才是最主要的；另外，旅部会给你配备电台，是自己人，你不用担心其它状况，有了战果及时报回来；记住，最重要的是练兵，游击游击，只要游起来，击不击那也要看运气，别损失太大了。”

梅春华小心的提醒着冯锷，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。

“明白，旅长；只是……”

冯锷欲言又止，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
“直说无妨，弹药补给我已经打过招呼，你去领就好。”

梅春华挥舞着手，他知道军官们的想法，无非就是要多带点弹药而已。

“如果有了战果，我能不能自由分配缴获，不上交？”

冯锷小心的问道。

“嗯，可以，但是如果你的战果需要战利品来佐证、宣传的时候，鬼子的那些枪、钢盔什么的，到时候送一点回来就成；我们十一师有自己的武器，自己的弹药补充途径，鬼子的那些武器你留着也没多大用，如果缺弹药了，就发电报，我会让人给你补充。”

梅春华还以为冯锷怕自己弹药打没了，要留着鬼子的武器应急，宽慰着冯锷。